貿然開頭,胡亂落筆,即稱褻瀆,實在因為今日主角,京都是也。越柔腸百轉的幻夢香華般物事,越易寫壞、寫臭、寫到筆頭生流氣、本體面目不堪,仍未搔到癢處。

    京都。與這千年夢城的常往緣份,始於二十三歲之年。至書寫此刻,約莫行過七回,腳痕踏遍 (幾番鐵腿,仍無法偏執狂地一一走過京都千百社寺奧蹟 ─ 聽說為數達兩、三千 ),浮光連綿,故都氣味、音聲、雜響、色樣,某種無形流溢的韻調,幻影中微光細質,滲入析離、零整不一的旅者朦朧細部記憶,未及於旅途中、乃至返國後立即分類歸檔,流水線般量化珍藏,片片點滴潮浪卻進取諸身,呼之即來 ( 灰逝復重生,這座舊都千載浮雲飄轉的風林火山命數軌跡,悲笑歷歷,我實在還不敢僭稱老京都,怕讓人笑話 :「好樣的,你連廣涵千年正史軼事、新知舊俗的核心指標京都檢定都還考不過,竟有臉擺出一副京達人的假惺惺樣子 ?」)。所以,這首先是多篇攢積未撰遊歷手札的隨題落筆雜燴,嘗試驅催久置猶溫、再空懸便將逝於筆底的閃光點跡,的的確確是歲月催逼、不得不為的自設功課。

    五年間頻赴日本關西七回 (資材何來且不談,蓋種種因緣矣),儼然成就近乎癡盲執迷的旅行修證之途 (所幸舉世滔滔、近身親朋間,惑於京阪神者大有人在,不算太奇異必須堂而皇之登載媒體的個案)。京之七回目 (日文直譯) : 三次冬日、一次熱極夏時、一次春夏交界涼適五月、一次附加學術行程的楓紅初綻季,然後是此生境界第一的退伍後立馬奔赴初秋獨遊 (究極美好、淨透無暇的十日京居啊)。新歷舊觀堆疊錯綜,暗暗形構某種「京旅魂」。如何在古都枝繁葉茂回憶纏線中,理出一條清明可感的葉脈 ? 苦無起頭處,本想依循行路當下的現在式逐時追日記述法,然昔我黃金腦力往矣,多角光影,盤沙四散。且隨意而至,漸次拓出景深吧。

    平安京。初遇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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